嘎吱。
每日被弟子们推搡了数百次的练功房大门十分破旧，锈迹斑斑的门栓咬合摩擦，发出了沉闷轰隆的作响。
“早啊，林凡。”从门那一头传来了春风细雨的软音，可递到他耳朵里时却已经成为了冰冷的鬼语，幽冷的声音顺着耳垂爬到了他的脑子。
林凡的身子僵硬在原地，像是百足蜈蚣顺着耳壁蹿进大脑，啃噬脑髓，脑海里浓烈的庆幸一下子被嚼得粉碎。
“今天也要加油呢。”女孩走了进来，望着她乌色柔长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带过的风将发丝吹起，平日里渐长的刘海将她的颦眉遮瑕，只看得见水灵巧动的美眸，她缓缓走向四个人，嘴角的笑意有些病弱。
“今天来的真迟啊，清玥。”张容月走了过去，替李清玥理了理前面的刘海，乌黑的刘海变得疏落有致，依稀能够看见淡淡的柳叶眉。
“抱歉啦。”李清玥笑了笑，用纤细的白指捂着淡白的嘴唇，“因为做了个有点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张容月来了兴趣，这个时候的他们正值青春年少，怀春少年和少女的思绪总会不经意泄露盎然春意，宛如是播种下种子诱发花蕊绽放的第一春，“该不会是...”
张容月笑得很坏，眯着眼睛看向了温柔腼腆的少女，“不...不是啦。”李清玥赶紧挥了挥手，璞玉般嫩白的肌肤却透出一丢红。
“真好呢，李清玥。”柳轩看了眼两名女孩，女孩们讨论的模样总是能够抚慰心灵，何况是像李清玥这样美丽善良的女孩，“外宗成绩第一，长相美丽，人也十分温柔。”
“喂，林凡，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吗？”柳轩用胳膊肘推了推林凡的胸膛，“你小子在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
“平时就没见你少偷偷看李清玥。”柳轩是林凡的死党，在前世里柳轩和林凡分道扬镳去了东天宗，据说后来卷入了什么家族的纷争不知去向。
外宗没有什么同窗的说法，只不过是各自寻了一个小圈子，得到考核的外宗弟子们会根据成绩和意愿分到四个天宗内。
“是吗？”林凡叹了一口气，听着不远处模糊的温柔声气，这时候的女孩好像还是一张白色的宣纸，没有被任何随意的涂鸦破坏美感。
她的笑里没有掺杂任何疯狂偏执，仅仅是从远处窥视就可以看到女孩的美。
纤尘不染。
“柳轩，你错了。”林凡转头看向柳轩和墨毅，从昨日夜傍眼里还猛烈燃烧的暗恋火势好像一下子就被扑灭了，“我不喜欢李清玥，对李清玥也没兴趣。”
墨毅和柳轩一下子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似是有什么想要反驳的词句卡在喉咙，一阵沉默轰然而至，只听得见两名女生娇滴的讨论声。
“噗！”墨毅率先憋不住笑出了声，柳轩也一下子皱了眉头，一边摇头一边拍着林凡单薄的肩膀，“我说凡子，你还跟哥们儿几个装？”
“我们三兄弟谁不清楚你那点儿小纠纠？”捂住肚子笑够了的墨毅也上前一步 ，他弯曲身子擦掉了硬生生被笑出来的眼泪，“凡子，怕什么啊。”
“你现在可是外宗第二名，李清玥第一名，你俩可基本上都是稳入南天宗的，就算那破传功一天到晚洗脑我们斩断红尘。”
“但你俩凑一块儿，也不碍事啊。”墨毅的眼神有些哀愁，看向了柳轩，“哪儿像我们哥儿俩，能不能考核通过去南天宗都还是个问题。”
柳轩看了一眼墨毅，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凡子，听说你和清玥本来之前就认识，清玥虽然对谁都一个样，但我觉得你俩是有戏的。”
“我...”林凡又一次看向了李清玥，可没想到的是女孩也正好与他四目相对，李清玥愣了一秒，就眯着精致的柳眸轻轻地笑了。
她笑的时候，脸颊上会出现浅显的酒窝，很是漂亮。
林凡一下子就收回了对视的目光，稚嫩的脸庞却总是让他在盛满万千思绪的画面里重播着死前最后的记忆。
疯狂，暴戾，偏执的成熟面容一闪而过，淋漓的鲜血撒在她妩媚的面颊上，林凡一下子就捂进了胸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把修整的白色道服揉得皱巴巴，像是被人给单手捏住了心脏，开始大喘气。
“怎么了，凡子，不舒服吗？”柳轩很快就察觉到了林凡的不对劲，进一步走了过来，发现林凡不仅面色难看，而且连额角也渗出了汗液，但这时候清晨正值凉爽，练功房里也十分清幽。
“嗯...嗯。”林凡稍微直起了身子，皱巴的眉堆在一起，此时的林凡还没有锋利的剑眉，柔情的眉似乎比李清玥都要淡，若是生得一个女子，也只会是一个娇弱病美的女子。
“林凡，你怎么了吗？”突然...莹润的声音很近。
刚刚还模糊的音调突然清晰了许多，女孩身着一件简单的单色衣物，朴素但却将女孩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抬起头，才发现女孩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她的身上有一股很清幽的淡香，似乎没有沾染上栀子气息，显得有些陌生。
林凡被吓了一大跳，浮现在他眼前的不单单是重生后一无所知的少女，还有前世那个废掉他修为，无恶不作的恐怖女人。
他颤抖地退了一步，像是把李清玥看作了什么可怕的人要取他性命，“我...我没事，我没事的。”
“林凡，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啊？”张容月不开心了，因为林凡表现的举动明显是在害怕李清玥，“刚刚咋咋呼呼不说，现在还害怕清玥？”
“我们家清玥这么漂亮，是能吃了你不成？”
“抱...抱歉。”林凡尴尬地看向地面，眸子在眼眶里打转，每日健康的作息却依旧抵挡不住从眼底蔓延的血丝，血丝暗红纤细，一会儿就爬满了瞳仁附近。
“看来我今天是有点累了，我就先离开了，各位。”他顿了一会儿，看来是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情绪和前世的记忆了，现在的他在四个人看来或许真的太奇怪了，简直一点儿也不像十又余岁的林凡。
“嗯...好吧。”柳轩看了一眼林凡，在他走之前贴到了他的耳畔，“有什么就跟兄弟说，别自己一个人闷着，除了修炼上的事我都会帮你。”柳轩眨了眼眸子，冲着林凡笑道。
“嗯。”
林凡颤巍巍地离开了练功房，宛如是一具才夺舍肉体的灵魂，随时处于质壁分离的状态，他握了握双手，似是突然想到了前世白灵玉留下的那句话。
“若是没有李清玥，或许你才是那万中无一的渡劫期...”
他吞了口唾沫，眼中多了一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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